A少年未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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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正在看著你

【长顾】不复

#长庚一视角

#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
#对不起


似是一宵好梦。

入梦掩着江南烟光水影般的雾,遮了亭台水榭,又攀附上雕花廊柱盖了遒劲笔迹。高台的铁傀儡早已换了几波,披红挂翠不着四六惯了,偶着了一身素色倒也稀罕。晨起的夜露自飞檐而凝,积重而下碎在乌木宽板上,覆手上去不肖片刻便湿了袍袖。兴许是那雾古怪,耳畔依稀是故人稀落的声息,抬眼所见却不得。干裂起皱的指尖隔着素衣薄衫裹着那人的手指,也不知为何,那人的指骨比往日来的更为青白,似是怎么也捂不热似的。

分明人间四月天,端来的酒是冷的刺骨。人说老来多健忘,一来二去竟是未曾想起分明那人不得饮凉酒的。闷在胸口的笑意泛了起来,撑着膝直起身子敬他。可腕骨撑得起百斤重弓,倒是撑不起这一壶薄酒。泼洒间湿了陪他的安神香包,确是不知扰了他安睡会否恼自己了。

敬过酒,那莫名的水雾便散了去。恍然间却是置身安定候府了。想来十几载朝堂上进退、沙场中来去,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聚少离多间,兜兜转转大半的安稳如常竟都是在这本人烟稀落的候府中享得的。提步走近竟是难得的脚步轻快,雀跃的宛如年少时飞奔去见心上人一般。安定候府八字开的大门气派的很,青面獠牙的兽头呼出白气,氤氤的似卷着冷意。跨府门而入得见极深的庭院,十三四岁被他接回家里,那时的候府草木零落,颇无人气。

与他在清平盛世度过的那些个年头,这府里的花草池鱼才被这人耐不住的拾掇齐整。心念微转想起那人上房揭瓦似的不老实,便是扶着海棠花枝笑的乱颤,好半会脸颊微酸方咳嗽着歇了歇。这府里的匾额、卧房里的“世不可避”、小板凳上的刻字、后院的水池、凌乱的武库、烧着地龙的内室。透过木栏的花枝、来往蹒跚的老仆、眺目远望飞檐下勾起的半轮月亮,步履所经之处皆承了情。只是这人合该是恼了,竟是如何也不肯入了这长梦。

卧房临窗的木凳似是仍搭了件那人的外袍,像是往日天暖不惯穿厚衣似的。室内陈设一如往常,快步走过捞起折痕鲜明的袍子拢在怀里,稳妥抱着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,却见枕边攒着一木盒的家信,俯身屈指勾起摞在最上层的那封,杏花印着墨透着芬芳经久的馥郁扑了一脸。信尾涂掉那句“愿来年早春能剪候府几枝春梅”,想是也知晓这人行将违约,墨迹渐显竟是刺的眼底胀热了。

曲臂弯腰将脸埋在袍间含糊的呜咽了声,用力眨了眨眼将酸涩咽回去。抬眼所见却是依稀回了雁回城。漫山的火烧出了虚假的相安无事,起鸢岸边仍是摩肩接踵。自城门出便是烽烟吹雪的北大关外,渺远的狼嚎不绝于耳。偏脸所见皓日当空,折在一片雪地空茫上竟也不觉得冷了。

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人披了满身的碎光走近,北风卷带起了大氅猎猎。那人眉目如画,步履坚定,伸给自己的那只手满是凉意,语气却是温和的。自己仿佛回到了衣衫褴褛,遍体鳞伤的幼年,满腔的悲意夹带着透心的冷,都在他一掌一语间化了个干净。

那人分明说着

“跟我走,以后不用再回来了。”


“跟我走,以后不用再回来了。”那人长身而立在自己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的不远处,听了自己这话脸上泛起不多见的寂寞怅然。像是哪一年的红头鸢上,又像是哪一年的江北。数十载光阴缩地成寸,未等满足便已带着此生的归宿远走高飞不得所踪了。饶是想着将军身骨清贵,生的一副天生爹娘养的好样貌,该是来世所见,也定能一眼识得,仍是满心沸反盈天的不甘。

“子熹!”

梦魇始自打在霜染发上倦怠的冷露,激起的寒意隔着薄衫透进骨里。故园的亭台水榭依旧,夏初的蝉鸣聒噪,指尖把玩的琉璃镜碎了边角褪了色,亭台的桌案摆着两盏茶似是等人前来。


所见如常,不复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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